第三個條件
生肖文化
洛陽市某廠技術科有一位女技術員，名叫沈玉霞。她今年三十二歲，並且已經有了孩子，但還像姑娘那樣漂亮，特別是那隻小巧玲瓏的鼻子，一笑起來，更增加了幾分姿色。她丈夫是本廠翻砂車間的工人，叫劉長明，雖說長相不如她，倒也有八分英俊。為了不影響工作，他們把小孩送到了鄉下，由劉長明的母親撫養。
兩個人互幫互助，共同進步。沈玉霞前年從“夜大”畢業後，當上了廠裡的技術員，不久，又被提拔為技術科的副科長，劉長明也由一般的工人，被選為車間主任。他們可真稱得上是一對比翼雙飛的鴛鴦鳥。廠裡的工人和幹部，一提起這對夫妻，沒有一個不翹大拇指的。
常言道： “天有不測風雲，人有旦夕禍福。”誰也想不到，沈玉霞最近突然鬧著要跟劉長明打離婚了。開始，人們以為小兩口一時生氣，慢慢就好了。後來，他倆一直從廠裡鬧到法院，法院又通知廠裡協助調解，這才引起了全廠上下的震動。大家議論紛紛，都感到蹊蹺；這一對平時連臉也沒紅過的夫妻，怎麼突然鬧
到了這一步呢?
這確實是個謎，不但外人猜不透，就連沈玉霞的丈夫劉長明，心裡也是一團漿糊。他左思右想，也想不出有什麼對不起妻子的地方。
這天，輪到劉長明休息，他就把妻子和自己的髒衣服收攏來準備洗一洗。誰知，在抖妻子的布衫時，衣袋裡掉出一封信，他拾起一看，是北京寄來的，覺得很奇怪：這麼多年了，從沒聽妻子說過北京有什麼親戚朋友呀?再抽出信紙一看，他的心猛地一下抽了起來，信上儘是一些“親”呀、 “愛”呀、 “想念”呀之類的話。最後寫著：“我在這兒已經給你聯繫好接收單位，盼你火速辦好離婚手續，只要咱們一結婚，很快就能把你調進北京來。火速!火速!!”
劉長明看完信，急得差一點暈過去，正在這時，沈玉霞急沖沖地回來了。
沈玉霞回來幹啥?取信的。她去上班剛走到廠門口，突然想起早晨換衣服時忘了把信掏出來，便急急忙忙往家跑。她一進門，見丈夫手中拿著信，吃了一驚，趕緊上前一把奪了過來。
劉長明惱火地問： “這是誰的信?”
沈玉霞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話來。她說啥呢?她理虧呀!
原來，不久前廠裡派沈玉霞去北京幾家工廠參觀學習，在這期間，她偶然遇見了一位高中時的同學。當初在學校時，他們曾談過戀愛，後來，那位同學隨父母調到了北京，從此便杳無音信。這次見面後，那位同學對她十分親熱，領著她轉了頤和園，參觀了十三陵，逛罷動物園，又跑八達嶺，天安門前拍了照，景山公園留了影，還兩次請她進了烤鴨店。最後。那位同學又把她領到家中，參觀了三室一廳帶廁所、廚房、洗澡間的大單元和現代化的家庭設備；洗衣機、錄音機、進口的彩色電視機，外加一套明光閃亮的新式傢俱。沈玉霞眼紅得直咂嘴，可那位同學卻唉聲歎氣： “萬事如意，就是少個終身伴侶。”接著，便把自己愛人病逝，沒有留下一個孩子，感到冷清、寂寞的苦水一股腦兒倒了出來。
言談中還不時地流露出對她的愛戀。兩人越談越投機，沈玉霞的心漸漸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意和現代化的物質生活溶化了，終於頂不住那位同學的引誘，答應回家和丈夫離婚，然後調到北京去。
就這樣，從北京回來後，她便昧著良心同一向情投意合的丈夫鬧起離婚來。
眼下沈玉霞見一切都露了餡，就乾脆拉下臉皮說： “就是這麼回事，你看著辦吧，反正非離婚不可!”說完，捲起行李，搬到廠裡去了。
劉長明原來還指望妻子能回心轉意，如今明白了事情真相，心中頓時如同刀攪一般，他經受不住這沉重的打擊，病倒了。廠領導瞭解情況後，反覆做沈玉霞的思想工作，可沈玉霞的心如同鐵板一塊，連道縫兒也不開。
這天是廠休息的日子，沈玉霞從廠裡回來，找劉長明到法院辦離婚手續。她本打算大鬧一場，誰知剛一開口，劉長明便一口答應了。這一點倒使她意想不到。可是，劉長明緊接著又提出了要求： “不過，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。”她愣了片刻說：“你講吧。”
劉長明說： “第一個條件，咱倆再逛一次公園。”
沈玉霞心中感到好笑；就要離婚了，他還有心思逛公園哩I她想了想，便答應了。
劉長明接著說： “第二個條件，再談一次話。”
沈玉霞心裡說：任憑你咋說，還能把我的心說動不成?所以，她也一口應允了。
劉長明最後說： “第三個條件很簡單，咱倆再最後接一次吻。”
沈玉霞差一點要笑：這也算個條件?只要你答應離婚就行。所以她立即點頭答應了。
於是，兩人一前一後，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公園。
這天上午，逛公園的人特別多。有白髮蒼蒼的老人，有帶著紅領巾的小學生，有一對對相依相偎的戀人，也有像他們一樣的夫妻，手拉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兒女，有說有笑地遊玩散心，一個個都是滿面春風，喜笑顏開，唯獨他們兩人是滿臉陰雲。
劉長明看到此情此景，心中更加難受，辛酸的淚水止不住湧滿了眼眶。沈玉霞呢，心卻早已飛到北京去了，她幻想著不久的將來，就能夠跟新婚的愛人肩並肩手拉手地在首都的公園裡遊玩，心裡好似倒了蜜糖罐，甜滋滋的。
就這樣，兩人各懷心思，像一對啞巴，在公園裡默默轉了一圈。最後，在小河旁的第三條石凳前站了下來。他們的愛情就是從這兒開始的。在這兒，他們第一次約會，共同探討過人生和未來，並發誓要永遠相愛。這石凳，是他們愛情的見證。今天，劉長明把她領到這兒，是希望她能觸景思情，珍惜他們之間的深情厚誼，能夠回心轉意。可是，兩個人默默地站了好大一會，沈玉霞始終一句不吭。劉長明忍不住問： “你有什麼感觸嗎?”
此時此刻，沈玉霞正在想著那未來的幸福生活哩，哪裡還有心思考慮過去的往事?聽到劉長明問她，就說： “沒啥感觸，快履行你的第二個條件吧。有什麼話，儘管說，就是罵幾句，我也不在乎。”
劉長明心頭一沉，隔了好久，才長歎一口氣說：“玉霞，咱們結婚六年了，孩子也快滿五週歲了，你就是不為我著想，也得為孩子想想呀!難道你真忍心讓咱們的寶寶失去親娘?”
這番話難道一點也不使沈玉霞動心嗎?不是的，她也知道自己和劉長明鬧離婚良心太壞。但此時她怎麼也頂不住那“現代化家庭生活”的誘惑，所以還是一句話也沒說，兩人脊樑對脊樑地愣在那兒。過了一會，沈玉霞忍不住催促說： “還有啥話要說嗎?沒有的話，請履行第三個條件吧!”
劉長明沒有回話，也沒有動，只是呆呆地望著藍天、白雲，緊蹙雙眉，臉上呈現出十分複雜的表情。過了好久好久，他的雙眉漸漸地舒展了，突然轉身對沈玉霞說： “走吧，咱們去辦手續吧。第三個條件，我決定放棄了。”
沈玉霞覺得奇怪： “條件是你提出的，我又沒反對，為啥要放棄?”
劉長明說： “你別問那麼多，不管怎樣，滿足你離婚的要求，不就行了嗎?”
說來也怪，劉長明越不講明放棄第三個條件的原因，沈玉霞越覺得奇怪，所以又追問說： “你給我講清楚，為啥放棄第三個條件?”
劉長明想了想，冷冷地說： 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，我就告訴你吧。我原打算，如果對前兩個條件你毫不動心，就說明你對我已經沒一點情意，那我也不給你留什麼情面，打算趁接吻時，咬掉你的鼻子……”
沈玉霞驚得“啊”一聲，條件反射似地慌忙用雙手摀住了自己那只漂亮的鼻子。
劉長明冷冷一笑，嘲諷說： “我已經放棄了第三個條件，你還怕什麼?儘管你沒有良心，給我和孩子帶來終身的痛苦，我恨你，但剛才我反覆考慮過了，自己不能那樣做。假如那樣做，也將會給你造成終身的痛苦，這種不道德的事我不能幹。好了，你已經明白了我放棄第三個條件的原因，咱們現在就去法院辦離婚手續吧!”說完，他頭也不回地先走了。
沈玉霞沒有動，呆呆地望著劉長明的背影，像木偶一般愣在那兒。劉長明的一番話把她的心打動了，假如丈夫真的咬掉自己的鼻子，不但要給自己帶來痛苦，而且還要背一輩子的臭名。可是，丈夫沒有那樣做，儘管自己太絕情，使他萬分惱恨和痛苦，可他還是不忍心傷害自己。是我……我太對不起他了!
想到這裡，沈玉霞悔恨交加，淚水止不住湧出了眼眶。她拚命追趕上去，一把拽住丈夫“撲通”跪倒在地上，哭著喊道：“長明，我太對不起你了!我不能離開你，一輩子也不離開你了。你打我吧，罵我吧，我不算人哪!”她哭著，叫著，發瘋似地打著自己的臉。
劉長明見沈玉霞回心轉意，當然十分高興，趕緊把她扶了起來。
從此，這一對夫妻更加相親相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