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殊,北宋僧人、詞人。字師利。安州(今湖北安陸)人。本姓張,名揮,仲殊為其法號。曾應進士科考試。生卒年不詳。年輕時遊蕩不羈,幾乎被妻子毒死,棄家為僧,先後寓居蘇州承天寺、杭州寶月寺,因時常食蜜以解毒,人稱蜜殊;或又用其俗名稱他為僧揮。他與蘇軾往來甚厚。徽宗崇寧年間自縊而死。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仲殊的《柳梢青·吳中》,一起來看看吧!
柳梢青·吳中
仲殊 〔宋代〕
岸草平沙。吳王故苑,柳裊煙斜。雨後寒輕,風前香軟,春在梨花。
行人一棹天涯。酒醒處,殘陽亂鴉。門外鞦韆,牆頭紅粉,深院誰家?
宋人黃升《唐宋諸賢絕妙詞選》說:「仲殊之詞多矣,佳者固不少,而小令為最。」這位本叫張揮的杭州吳山寶月寺和尚,小詞寫得玲瓏剔透,清新俊雅,膾炙人口。
他一落筆,就寫「岸草平沙」。這裡既無動詞,又只列出「岸草」、「平沙」兩種場景,可它給我們展現了秀美迷人的畫面:江岸兩旁綠草如茵,綠草後面是平坦如鏡的細沙。在這個畫面是中,一個「岸」字提示我們,只有在江中船上了。這一點,直到下片方才點明,然而在起筆中已有所暗示,其間草蛇灰線,一脈貫通,可見詞人煉字遣意之精煉、含蓄,構思佈局之嚴謹、巧妙。
可以想像,舟中之人沿著吳江一路看去,其間該見到多少美景,他卻一概略去,只突出了「吳王故苑,柳裊煙斜」。吳王夫差納美女西施,在吳縣西南靈巖山上築館娃宮讓她住。「故苑」,今吳縣靈巖山的靈巖寺即其舊址。詞人面對吳王故苑,只見柳條細長柔弱,輕煙隨風斜飄。景色仍是這麼美好,而吳王卻已成歷史的陳跡,字裡行間隱含著風景不殊而人事全非的感慨。
詞人就在沉醉於山光水色之間,感慨於歷史興亡之時,發現一陣輕雨之後寒意淡淡,微風過處芳香柔和,原來大好春色正在那千萬朵明麗似雪的梨花上,「雨後寒輕」等三句,寫江南吳中的春景如詩似畫,韻味十足。第一句,寫出江南早春的特色和給人的感受;第二句,則抓住了吳中地區春暖花開、香氣飄溢的典型場景;第三句緊承前兩句而來,描畫出雨過風軟之際梨花怒放的迷人景象。春在哪裡,春在梨花,這是一個奇特而又入理的發現。辛棄疾說:「城中桃李愁風雨,春在溪頭薺菜花。」(《鷓鴣天》),那也是一個創造性的發現,不過還是受到了仲殊和尚的啟發。
「一棹」猶言一槳。「天涯」,形容極遠的地方。「一棹天涯」,劃一下槳就到了極遠的地方,不僅寫出了風順舟輕,水流極快,而且詞人陶醉於大好春色的輕快心境也正寓含其中。他是那樣的無拘無束,放浪天涯,任舟飄流,活畫出這位四海為家的浪漫和尚的神態來。
「酒醒處,殘陽亂鴉」既說「酒醒」,那麼在舟行之時,詞人一面陶醉於山光水色、一面開懷暢飲不覺醉倒的狂放情景,也就不言而喻。待到酒醒時一看,一輪夕陽冉冉欲下,成群暮鴉聒噪亂飛。這兒把酒醉初醒時所見的江南春暮的景色渲染一筆,用語洗煉,形象鮮明;其中的「殘」、「亂」字,又把春色撩人、忽感遲暮的恍惚心境,不著痕跡地流露出來,可謂融情入景、情景交融。
「門外鞦韆,牆頭紅粉,深院誰家?」詞人正為春殘日暮而心神迷離之際,突然發現了人間還有比自然景色更加動人的春景,使得詞人更加神往而深深陶醉了。「紅粉」,本為婦女所需,用來稱婦女,鞦韆蕩到牆門之外,牆的上部露出了蕩鞦韆姑娘的倩影,所以引得詞人發出癡問:這是誰家深院的姑娘,看來似乎岔出了描寫吳中春景的本題,實則這才是大自然中最美好最動人的春色。因此詞人這一問,可說是畫龍點睛之筆,它不僅深化了主題,而且刻畫了詞人精神一振的神態,揭示了詞人嚮往著青春生活的秘密。而以問作結,無須作答,更使全詞留有一種悠然不盡的神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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