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軒昂壯麗的榮禧堂,是榮國府最核心和最具有政治意義的建築,這所建築的主人是賈政王夫人夫婦。除了王夫人,賈政還有兩個姬妾:周姨娘和趙姨娘。
按規矩說,姨娘本質上還是奴才,不過主要職責是為男主人生兒育女,比平日灑掃的奴才地位高一點而已。但是現實中,有些主子的姨娘是要被尊重的,就比如賈政的這兩個姨娘,兒媳婦李紈每回見著她們,都是尊敬地要稱呼其姨娘,還要看座的。不管怎麼說,這也是公爹的枕邊人,不能真拿她們當奴才看。所以,就榮國府裡的現實看,姨娘頂上半個主子。
賈政是榮國府第一男主人,別說是他的姨娘,就算是他的丫頭和小廝,旁人也應該高看一眼的。可是,讀者細讀紅樓,會驚訝地發現,賈政別的奴才還好,唯獨他的兩個姨娘,混得比平常的奴才也不如,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欺負,簡直就是個受氣包。
不給姨娘體面,只會有兩個理由,一是祖宗定下了規矩,要保證正室的絕對權威;再一個就是正室不容的結果。就賈政的兩個姨娘來說,第二種可能性更大,你看同樣是王家的女兒,未生子的王熙鳳恨不能不允許賈璉有別的女人。
趙姨娘稍微好點,雖說人人都看不起趙姨娘,可是賈政獨寵她,她又生下一雙兒女,她自己也只講求實惠,從來不顧及臉面,就算是從賈母、王夫人再到王熙鳳動不動就能罵她一頓,實際上,她的地位穩穩的,還真是收拾不了她。
周姨娘就完全不同了,她沒有依靠,而且她身上疑點重重,早年讀紅樓覺得她是個安守本分的人,現在再看,一一分析下來,無不透著辛酸,周姨娘著實是一個可憐的女人。
榮國府大大小小的場景裡,周姨娘出場的頻率和趙姨娘一樣高,她們就住在榮禧堂大院建築群內,平日裡就跟在王夫人身邊伺候,賈政從前面書房回到裡面,她們更要隨時聽候答應。比如元春傳諭旨讓弟弟妹妹們入園居住,賈政召孩子們過來訓話,為主子小姐公子們打簾子的就是周趙兩姨娘。
想想那個場景,老爺賈政的姨娘,為哥兒姐兒打簾子,立在一旁隨時聽候使喚,說實話,榮禧堂裡一兩銀子的大丫頭就有四個,小丫頭至少也有七八個,婆子媳婦一大堆,沒人了?偏要讓兩個人姨娘來幹這個事!周姨娘的三處辛酸,想來甚是令人難過。
一、周姨娘成為賈政的人,是王夫人掩人耳目的結果
賈政處正妻王夫人之外,只有兩個姨娘,一出場,趙姨娘就已經是不年輕了,每寫到兩個姨娘,曹雪芹總是「周趙」並列,趙姨娘有生育之功,周在趙前,說明周姨娘比趙姨娘資歷深,也可能是早年的身份高。可是賈政全書沒有一次和周姨娘的互動,王夫人生育三個兒女,趙姨娘兩個,周姨娘一個也沒有,所以,周姨娘就是個擺設,賈政根本就不喜歡她。
賈政不喜歡,地位相對高,還被封了姨娘,那只能是王夫人的手筆了。
國公府這樣的高門,男主人不可能只有正妻一個女人,為丈夫納妾以求生下更多的後代,是家族的根本利益,個人的利益和感情簡直不值得一提,無論願意與否,納妾是必須的。王夫人為賈政選小妾,會是什麼標準?其實有一個參照就是王夫人格外欣賞的襲人:老實、本分、平庸、好控制,還有最關鍵的一點,就是對自己絕對的忠誠。周姨娘應該符合這幾個條件,才會被王夫人挑選上,說白了,這不過是王夫人為遮人的耳目罷了。
二、周姨娘出身的無奈
周姨娘非常有可能是王夫人從王家帶來的陪房丫頭,她就像平兒,首先是主母的奴才,也是被其他下人羨慕的副小姐,成了男主子的姨娘,自己的終身也就算是定了,男主人對自己好還好,若是不好,自己也只好忍耐著。賈政不喜歡夫人為自己安排的女人,很可能就不怎麼理會她,否則也不會多年不生育。
任何事都是一把雙刃劍,主子的陪房是比別的奴才多些體面,但是自己也就更少了選擇的空間,一身一體皆是主子的。自己一輩子不過是主子的一個影子罷了。
其實就像榮國府的那些管家媳婦們,她們當年做丫頭時,應該都是有些體面的,沒有能給主子做姨娘小老婆,而是嫁給了家裡的小廝奴才,慢慢地也成長為家裡的中級管理階層,就算身份上不如趙姨娘之類,但回到家,面對丈夫,多少不會那麼低眉順眼,就像是林之孝家的、賴大家的,吳新登家的等人,雖說是奴才,那個日子卻比周姨娘好過的多,至少自在,在自家也還有一定話語權。你看周瑞家的同樣是王夫人的陪房,仗著主子的勢,家裡不好的事尋不著她,在外,也是橫行霸道的呢。
而周姨娘,出身倒成了她桎梏,成了最無奈的事實。
三、毫無希望的人生,一生困於囚籠之中
周姨娘生活在榮國府最核心的榮禧堂,生活在最有權勢人的身邊,但是,府裡的大小事,她都看著一樣也不會錯過,卻和她沒有一分的關係。賈政的兒女一個一個的誕下,自己只有在旁邊道喜伺候的份兒,賈政對她不感興趣,她又怎能生兒育女呢?在這深宅大院,沒有子女,將來靠誰?
榮國府上下主奴幾百號人口 ,哪一個不是看人下菜碟?自己一個姨娘的身份,最大的作用是要為府裡生孩子的,這麼多年,生不出個孩子,別人是嘲笑自己不會生呢?還是嘲笑自己攏不住老爺的心呢?不管是那一種,都沒臉,也就別談體面了。
探春有一次教育自己的親娘趙姨娘,讓她向周姨娘看齊,說人家周姨娘本分過日子,從來不惹事,你就不能向人家學學嗎?
探春到底是個沒有人生經驗的年輕姑娘,周姨娘的苦,她哪裡會懂啊!
對於這樣沒有希望一眼就望到頭的人生,午夜夢迴,周姨娘辛酸兩行淚難免吧,生活的樂趣和心氣何談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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