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好,說起晴雯的話,各位一定都有所耳聞吧。
脂硯齋說「晴為黛影」,意思晴雯如同黛玉的影子,晴雯不但眉眼長相像林黛玉,她的品性、為人和率真也和黛玉如出一轍。晴雯和黛玉的關係是很好的,晴雯理解支持寶黛愛情,寶玉和黛玉之間,他對襲人就不大放心,比如送舊手帕子,寶玉就是支開襲人派晴雯去做的。晴雯死後,寶玉做誄文奠之,就和黛玉說:你對待晴雯一向很好,這誄文就算是你寫的吧。這些細節也從側面證明了三人的關係。
可是晴雯這個直腸子,說話往往不過腦子,有一回,她一句話就同時得罪了寶釵和黛玉,要說缺心眼,晴雯這個姑娘當仁不讓。
《紅樓夢》二十六回,薛蟠攢局請了幾個人一起品嚐幾個人送他的稀罕東西,卻讓茗煙假傳消息說是賈政找他要問他的話。寶玉一去大半天酒喝得高興,大觀園裡的幾個姑娘也就提心吊膽了大半天,一回來,襲人埋怨說也不讓人捎個信來,害人家牽腸掛肚。林黛玉知道,凡舅舅叫他準沒好事,不挨訓就算是燒高香了,知道他回來了,趕緊過來看看他,誰知遠遠地看著寶釵進了怡紅院,於是自己便慢慢地行來。
寶釵卻知道寶玉是和哥哥薛蟠喝酒去了,寶釵的消息夠靈通的,早有人給她報了信了。
寶釵一見寶玉就說道:「偏了我們新鮮東西了。」
寶玉客氣道:「姐姐家的東西,自然先偏了我們了。」
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,也許是寶釵來得太勤了,也可能是不分時候地來,更重要的是晴雯對寶釵一向不大喜歡,這點就像襲人不大認同黛玉一樣,人家寶釵屋裡說著話,晴雯在屋外就埋怨起來,說道:「有事沒事跑了來坐著,叫我們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覺!」
恰是黛玉這時候扣門,晴雯對寶釵有氣,不管三七二十一,脫口而出道:「都睡下了,明兒再來吧!」
偏生黛玉不知這裡面的緣故,高聲說道:「是我,還不開嗎?」
晴雯說:「憑你是誰,二爺吩咐的,一概不許放入進來呢!」
這下可好,把黛玉氣怔在了門外,寶釵更不消說,肯定一句不拉全聽到了。寶釵冰雪聰明,當然明白晴雯這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呀。晴雯這一下算是把寶釵得罪苦了,儘管也算是得罪了黛玉,但是,她因不知是黛玉,加上發脾氣是有由頭的,倒是容易得到諒解,其實寶玉第二天就向黛玉解釋了原委,黛玉當即也就釋然了。
重點要說的是晴雯這個姑娘,不管不顧直抒胸臆應該就是她的一貫作風,賈母喜歡這樣的性格,對她的日常言談還誇她爽利。其實王熙鳳和林黛玉也是常常如此說話的,是容易得罪人的。但賈母卻最喜歡她們。但人們並不都是賈母,可以將問題看得透徹,晴雯這話得罪人是肯定的,關鍵在她不自知。
寶釵聽見了丫頭對她的抱怨和不滿,她不會表現出任何的不快,首先,像晴雯這樣一個和自己觀念不一致的奴才,寶釵才沒有必要對她上心;再者,自己的確這麼晚還滯留在怡紅院,現在讓丫頭有微詞,要是和她較真對自己也不利,不如表現大度,甚至就裝聽不見得好。
但是,晴雯對於自己的不滿,寶釵內心會記下來,而不會對她真的寬容。寶釵是一個等級觀極強的人,下人嚼主子的舌頭在她看來是大逆不道的,她表面不動聲色,一為自己千金小姐為人穩重的身份人設,二是寶釵骨子裡認為真要收拾她們,殺雞焉用牛刀,各級的管家媳婦去做就好了。
晴雯後來的結局是比較慘的,從小說描述或者是隱喻之意可以看出,晴雯的舉動是襲人添油加醋向王夫人報告的結果,而王善保家的所起的作用不過推波助瀾,因為王夫人對她並不信任。但讓王夫人對一個丫頭痛下殺手,尤其是婆婆賈母的丫頭,她不能不做考量。但是,如果寶釵如果流露出寶玉的身邊不能有這樣人存在,王夫人根本不需要考慮,她立刻會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外甥女,除掉兒子身邊的「狐狸精」或者說言語不謹之人。當然,這只是筆者的猜測而已。
其實我們這麼說晴雯,已經是在推崇世俗化、庸俗化和圓滑的處世觀了。
晴雯的這次口無遮攔其實也已經得罪了黛玉。儘管寶玉第二天向黛玉做出了解釋,而黛玉也的確是釋然了,但二人有這樣一段話,黛玉說:「是了,想必是你的丫頭們懶得動,喪聲歪氣的也是有的。」寶玉說應該是這樣,等我回去問是誰,教訓教訓她們就好了。黛玉說:
「你的那些姑娘們也該教訓教訓,只是我論理不該說。今兒得罪了我的事小,倘若明兒寶姑娘來,什麼貝姑娘來,也得罪了,事情豈不大了。」
看,連黛玉也明明白白說出,這話可不是一般得罪人吶。而且一向對下人寬厚的黛玉也說怡紅院的丫頭是太過放肆了,是該教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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