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雲(451~503年),字彥龍,南鄉舞陰(今河南泌陽縣西北)人,南朝文學家。范縝從弟,子范孝才。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範雲的《送沈記室夜別》,一起來看看吧!
送沈記室夜別
范雲〔南北朝〕
桂水澄夜氛,楚山清曉雲。
秋風兩鄉怨,秋月千里分。
寒枝寧共采,霜猿行獨聞。
捫蘿正意我,折桂方思君。
范雲十幾歲時,其父范抗在郢府(今湖北武漢附近)任職,范雲隨侍其側,年長其十歲的沈約也在郢府為記室參軍,一見如故,遂相友好。八年以後,沈約轉至荊州(今湖北江陵附近)為征西記室參軍,兩人分別。這首詩當作於此時,詩題中的沈記室即沈約。史稱范雲八歲賦詩屬文,「操筆便就」,「下筆輒成」(《梁書·范雲傳》),這首詩就是他早期的代表作之一。
詩的開頭便以極平穩的筆調勾畫出送別時靜謐、安詳的環境。「桂水」並非特指某一條水,只是用以形容其水的芳香。王褒《九懷》中有「桂水兮潺湲」句,王逸注云:「芳流衍溢,週四境也。」後人遂常用之,如陸雲《喜霽賦》中「戢流波於桂水兮,起芳塵於沉泥。」江淹《雜體三十首》中亦有「且泛桂水潮」、「桂水日千里」等句,均非實指。范詩中用這一詞渲染了送別場面的溫馨。送別詩,可以寫送別時的情景、場面,以及當時人的心理活動,但范雲只是用一句詩輕輕帶過,遂轉入天明登程的想像之中。郢州與荊州,古時均屬楚地,故用「楚山」代之。啟程的情景是晴空萬里,天朗氣清。這畢竟是少年人所寫的詩,所以,他筆下的離別不是淒慘悲切,而是有一股清新流麗之氣貫穿於內,顯得輕盈灑脫。沈約《別范安成》詩中云:「生平少年日,分手易前期。」正是這種精神的寫照。不過,中國人重視朋友(為五倫之一),重視友情,朋友的離別,總難免有些許的哀愁。「悲莫悲兮生離別,樂莫樂兮心相知。」故而下句以「秋風兩鄉怨」分寫兩地相思之怨愁,而以「秋月千里分」合寫二人心靈之相通。謝莊《月賦》云:「美人邁兮音塵闕,隔千里兮共明月。」所寫的正是地有千里之隔,明月人可共見之情。以上四句,前二句偏寫景,後二句偏寫情,所以轉下去便偏寫事。「寒枝寧共采」是對二人過去共同生活的回憶,「霜猿行獨聞」則是對別後獨自旅程寂寥的想像。詩中雖然沒有正面寫送別,但無論是偏於寫景、寫情或寫事,都暗涉了離別。然而離別只是形體上的分隔,更重要的乃是精神上的合一。結束兩句以極其肯定的語氣寫道:「捫蘿正意我,折桂方思君。」「意」通「憶」。「捫蘿」、「折桂」由上句「寒枝」引發而來,同時又暗與起句的「桂水」「楚山」相呼應。
這裡牽涉到一句詩的異文。「捫蘿正意我」中「正意」二字,一作「忽遺」,一作「勿遺」。「忽遺我」意思是:忽將我遺忘。前者似不符合沈約與范雲間的感情,且與全詩情緒不一,後者表示的是一種希冀之情,雖然可通,但不如「正意我」所表達出的心心相印之情。另外,從范雲詩的整體風格來看,也以「正意我」於文為勝。范詩的結句尤喜以彼我、今昔對寫。如「迨君當歌日,及我傾樽時。」(《當對酒》)「爾拂後車塵,我事東皋粟。」(《餞謝文學離夜》)「待爾金閨北,予藝青門東。」(《答何秀才》)「海上昔自重,江上今如斯。」(《登三山》)「昔去雪如花,今來花似雪。」(《別詩》)等等。而在這首詩中,也只有作「捫蘿正意我」,才可與「折桂方思君」相對得最為工穩,也最能體現范雲詩歌句法、結構的特色。
此詩在寫法上是一句一轉,但同樣是「轉」,如沈約的《別范安成詩》(沈德潛《古詩源》卷十二評為「句句轉」),是層層遞進式的轉,而范雲此詩則是句句迴環式的轉。這種迴環式的結構、迴環式的句法正是范雲詩風的典型。所以鍾嶸《詩品》曾評范雲詩曰:「范詩清便宛轉,如流風回雪。」正是抓住了其詩風格的整體特徵。《送沈記室夜別》雖然是范雲的早期作品,但也不難看出,這首詩已經奠定了范詩風格的基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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