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陶(約812—885 ),字嵩伯,自號三教布衣,鄱陽劍浦人(全唐詩作嶺南人,此從唐才子傳)。工詩,以平淡見稱。屢舉進士不第,遂隱居不仕,自稱三教布衣。有詩十卷,已散佚,後人輯有《陳嵩伯詩集》一卷。其《隴西行》四首之二:「誓掃匈奴不顧身,五千貂錦喪胡塵。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春閨夢裡人。」把殘酷現實與少婦美夢交替在一起,造成強烈的藝術效果,至今仍膾炙人口。然而,鮮為人知的是,他漫遊浙江、福建、廣東時,曾路過今閩東地區,並留下了《旅次銅山途中先寄溫州韓使君》等詩。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陳陶的《隴西行四首·其二》,一起來看看吧!
隴西行四首·其二
陳陶〔唐代〕
誓掃匈奴不顧身,五千貂錦喪胡塵。
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春閨夢裡人!(春閨 一作:深閨)
《隴西行》是樂府《相和歌·瑟調曲》舊題,內容寫邊塞戰爭。隴西,即今甘肅寧夏隴山以西的地方。這首《隴西行》詩反映了唐代長期的邊塞戰爭給人民帶來的痛苦和災難。虛實相對,宛若電影中的蒙太奇,用意工妙。詩情淒楚,吟來潸然淚下。
「誓掃匈奴不顧身,五千貂錦喪胡塵。」以精煉概括的語言,敘述了一個慷慨悲壯的激戰場面。唐軍誓死殺敵,奮不顧身,但結果五千將士全部喪身「胡塵」。「誓掃」、「不顧」,表現了唐軍將士忠勇敢戰的氣概和獻身精神。漢代羽林軍穿錦衣貂裘,這裡借指精銳部隊。部隊如此精良,戰死者達五千之眾,足見戰鬥之激烈和傷亡之慘重。
「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春閨夢裡人。」這裡沒有直寫戰爭帶來的悲慘景象,也沒有渲染家人的悲傷情緒,而是匠心獨運,把「河邊骨」和「春閨夢」聯繫起來,寫閨中妻子不知徵人戰死,仍然在夢中想見已成白骨的丈夫,使全詩產生震撼心靈的悲劇力量。知道親人死去,固然會引起悲傷,但確知親人的下落,畢竟是一種告慰。而這裡,長年音訊杳然,人早已變成無定河邊的枯骨,妻子卻還在夢境之中盼他早日歸來團聚。災難和不幸降臨到身上,不但毫不覺察,反而滿懷著熱切美好的希望,這才是真正的悲劇。
這詩的跌宕處全在三、四兩句。「可憐」句緊承前句,為題中之義;「猶是」句盪開一筆,另辟新境。「無定河邊骨」和「春閨夢裡人」,一邊是現實,一邊是夢境;一邊是悲哀淒涼的枯骨,一邊是年輕英俊的戰士,虛實相對,榮枯迥異,造成強烈的藝術效果。一個「可憐」,一個「猶是」,包含著多麼深沉的感慨,凝聚了詩人對戰死者及其家人的無限同情。
明代楊慎《升庵詩話》認為,此詩化用了漢代賈捐之《議罷珠崖疏》「父戰死於前,子斗傷於後,女子乘亭鄣,孤兒號於道,老母、寡妻飲泣巷哭,遙設虛祭,想魂乎萬里之外」的文意,稱它「一變而妙,真奪胎換骨矣」。賈文著力渲染孤兒寡母遙祭追魂,痛哭於道的悲哀氣氛,寫得沉痛而富有情致。文中寫家人「設祭」、「想魂」,已知徵人戰死。而陳陶詩中的少婦則深信丈夫還活著,絲毫不疑其已經死去,幾番夢中相逢。詩意更深摯,情景更淒慘,因而也更能使人一灑同情之淚。
明王世貞《藝苑卮言》讚賞此詩後二句「用意工妙」,但指責前二句「筋骨畢露」,後二句為其所累。其實,首句寫唐軍將士奮不顧身「誓掃匈奴」,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而次句寫五千精良之兵,一旦之間喪身於「胡塵」,確實令人痛惜。徵人戰死得悲壯,少婦的命運就更值得同情。所以這些描寫正是為後二句表現少婦思念徵人張本。可以說,若無前二句明白暢達的敘述描寫作鋪墊,想亦難見後二句「用意」之「工妙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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